第一章

-----正文-----

我是在次贷危机后1的第一年从法学院毕业的。

那一年的工作特别不好找，我不断降低期望值，才勉强找到一份虽可以糊口、却绝对算不上体面的工作。

上班的地点位于城市一个经济不算发达的区域，在天气不算太冷的月份里，街头巷尾的背阴地就会有流浪汉扎堆，被褥密密麻麻像雍塞的河，阵风吹过，木然地纹丝不动。

那个时候，我可以几个星期穿一样的外套上班，头发只有想起来才会理一理。

我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加班攒下来钱，就多还一点贷款——我和我那一届的许多同学一样，在读法学院前签下了年利率7.8%的学生贷款，当时以为这样的投资很快就会在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中连本带利收回。

上班日的中午，我喜欢步行到同一侧街尽头的星巴克。也不买什么，就在那儿歇一歇，透口气，再回去上班。

那段路程大约有300米，中点的位置是一幢公寓楼。整面整面的深灰色的墙，只有入口的铁栅栏门刷成了鲜亮的大红色。

栅栏门前总有辆轮椅车，车上总坐个中年男人，双腿膝盖以下是两根铁柱，末端连了个橡皮模型，塞进一双开着线浸着油渍的旧皮鞋里。他的鞋带常年散着，大概是方便他将橡皮脚塞进去吧。

这人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看，看天、看地、看行人，看车辆驶进街对面的车库，看车库门口亮黄色的金属门杠上下开合。出太阳的时候他戴一副墨镜，下雨的时候则撑一把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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