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正文-----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久违了的春风吹过沽宁的街巷，带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森林与野地一并散发出来的青涩气息。那气息让六品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龙文章看到了，难得的没瞎叫唤，只是问他怎么回事。

六品看上去一脸又受伤又神往的样子。他说：

“春天到了，该播种了。”

龙文章没有播过种，只踩踏过草地，浪费过粮食。但即便是他，也知道春天对一个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只是拍拍六品的肩膀，同时明智地咽下了本来已经涌到他嘴边的话——

一小队日本兵从他们身旁经过。他们背着步枪，枪上的刺刀血迹斑斑。龙文章已经学会了不去想那些血来自谁的身体，但六品，身经百战的六品，家破人亡的六品，到现在还是忍不住。他的眼神黏在那些星星点点的深褐色污渍上面。如果仇恨可以被眼睛倾诉成火焰的话，那些污渍早该被焚烧成灰了。

一个日本兵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满脸怒色。街上本就寥寥无几的行人不得不因此而僵定在那里。人们不敢动，又不敢留在这儿，就在为难之间，一只绿头苍蝇嗡嗡飞来，悠哉悠哉地停在那日本兵的鼻尖之上，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原来是你！”日本兵怒吼道，“中国的苍蝇！八嘎！”

中国的苍蝇灵活地绕着他飞舞着。龙文章自己拉着六品埋头走路，但又忍不住回过头看日本兵跟那只苍蝇做斗争的滑稽场面。看日本兵被苍蝇气得暴跳如雷，他不仅能乐出来，还能把对方的窘态和怒气记住，带回去给他的朋友们做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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