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小短文

-----正文-----

除夕当天，西南边陲的深山里，寒潮依然刺骨，迟迟未见落雪，只有清晨的枯木染上晶莹的霜。

一串灰黑的尾气在朦胧的雾色中裹挟着几声犬鸣，孤独的人盼来了归客。

孙雪枝从窗帘的缝隙中望去，白色轿车旁出现的人影怀抱着鲜红色的礼盒，仿若火柴头上划亮的芯。

“雪枝！下楼来吃饭了！”

他回应着母亲的呼声，穿着昨夜的凉拖跑下楼，被母亲一顿呵斥后，又怏怏地走回楼上换上棉鞋，下楼时不经意间擦落了楼梯扶手上昔日累积的薄灰。

“怎么又是白水煮汤圆，家里没有甜酒了吗？”家里最小的弟弟嘟嚷着嘴，双颊留有未醒的余红，将含在嘴里的黄糖嚼得响亮，唇角油亮，似有发光的痕迹，母亲放下锅勺，伸出的食指还沾着没有抹掉的面粉，数落道：“一大早就吃糖！看看你那满嘴虫牙！”

温顺而可怜的年轻黄狗被唬到角落里蜷曲着，少年的嘴翘得更高了，像金色麦穗克服地心引力倒立着生长，孙雪枝想，年少的人总有无数任性的理由，像不知疲惫的夏蝉，或是熟睡时梦里花样的故事。

他俯身在少年耳边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吃过早饭赶集，给你买糖。”

汤圆刚咬下半口，门外吹来凉风，孙雪枝恰巧抬眼，身前垂下一道黑影，他吓了一跳，滚热的馅料烫痛了舌尖，拿筷子的手微微发抖，芝麻水流淌进白汤中，洇出一圈卷着波纹的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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