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

-----正文-----

拓跋荒是在某个雪夜想明白这件事的。

这里的雪太温柔了，囚车车轮滚滚，后面赘行着犹如沉默的蝼蚁般的一群俘虏。他伸出戴着镣铐的手去接，他的手已经那么凉了，但是那片雪花还是融化了，在他的掌心里变成一滴落入车辙里的水。

塞外的雪就不是这样，塞外的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人的脸，雪也像大团大团的棉花，四散飞舞，司捷说像柳絮，但他这辈子没见过柳絮，或许也再也不会见到。

塞外的雪不会这么轻易融化，但终究还是会融化。

他以为自己不会那么轻易的去死，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会死。

他又想起司捷，谋士的手好像这里的雪一样冷，他的手碰了碰自己的掌心，然后变成一滩春水，融化在自己掌中。

司捷，他咀嚼着这个死人的名字，隔着薄薄的衣服摸着脖子上做成了吊坠的那块骨头。

他挨了好几杖才把它留下，失去了权势兵马他也不过是普通人，谁要抢走他的东西他便扑上去拳脚并用，甚至他还会上嘴。他的手紧紧握着，甚至在掌心抠出了血，但是他保住了他的东西。

两年了，司捷死了两年了，拓跋荒在起兵之前去开了他的棺，选了一块最小的骨头，打磨光滑，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若是一举成功，他就要带着司捷回江南了。

有时拓跋荒也觉得自己颇为虚伪，明明那杯毒酒是他亲手斟满，明明是他亲自端到司捷面前的，司捷也痛快的喝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到底事后还在那里假惺惺的缅怀什么？毕竟他是真的想要司捷死，如果现在他回到当时，他还是会想要司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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